【曦澄】晚吟(十二)
*日常ooc
*有原创人物出现
*人物死亡慎入
*前文戳这里
:晚吟(一),晚吟(二),晚吟(三),晚吟(四),晚吟(五),晚吟(六),晚吟(七),晚吟(八),晚吟(九),晚吟(十),晚吟(十一)
比起蓝家掀起的轩然大波,江家要显得平静得多。夜猎回来后的第七天,江家修士如平时一样忙着自己的事务,只不过在书房里处理宗务的人换成由江澄换成了金凌。
同样是在未至弱冠之年匆匆坐上宗主之位,危机逼迫着少年迅速成长。金凌学会了自家舅舅的果断狠厉,在江澄的帮助下,以强硬的手段镇压下蠢蠢欲动的亲族,干脆利落地处理好前任仙督金光瑶留下的烂摊子,拯救了金家岌岌可危的名声,没让金家一颓到底。
就这么一个哪怕是对家也要赞一声年少有为的少年宗主,此刻正红着眼,飞快地批阅着手下的卷宗,仿佛它们是什么碍眼的东西,消减了他陪在那人身边的时间。
落下最后一个字,金凌迫不及待地扔下笔,对身侧侍奉的人嘱托几句,随后急急往后院赶,一刻也不敢耽误,生怕去晚了会错失最珍贵的东西。
纵然心里再怎么着急,到了后院附近,金凌还是放缓了脚步,生怕惊扰了院中的人。他来到院门旁,小心翼翼探看,正好被睡醒的江澄逮了个正着,吓得立马缩回头。
“出来,鬼鬼祟祟躲在那做什么?”看到金凌这个怂样,江澄习惯性地呵斥,但他身体太虚弱了,呵斥出的话如同蚊呐,金凌根本听不到。不过金凌很快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傻过头了,灰溜溜地出来。
“舅舅,你醒了。今天好点了吗?”既然知道江澄已经醒了,金凌也放下顾忌,加快了步子,几步冲到江澄身侧,挨着他蹲下,像是小时候玩累了,抱着江澄的腿休息。
“几岁了你?还跟孩子似的赖在我腿边。起来,周围还有人呢。好歹也做了几个月的宗主,怎么就没个正经样。”江澄嘴上这么说着,却没有确切的行动阻止,任由金凌抱着他的腿。
金凌感觉到了江澄的纵容,抱大腿抱的愈发大胆,耍赖道:“金凌在舅舅眼里永远是个孩子呀。”
“油嘴滑舌,不知和谁学的……”江澄摸着金凌的头,轻轻地抱怨,眼底却浮起浅浅的笑意,似乎很高兴这样的相处。
金凌享受着舅舅难得外露的温柔,脸埋在他怀里,看似撒娇,实则是遮挡他欲哭无泪的糟糕表情。
在一旁照顾江澄的玉案看到这舅甥相亲相爱的场景,忍不住捂住嘴,在暗处落下泪来。
立冬的那个夜晚,在云梦百姓心中是祈求丰收的吉日,但对江家人来说却是即将生离死别的劫日。
那天晚上,被玉案急匆匆叫来的未果给江澄施完针,面色不善地站在他床边。诊断出的结果已超出未果的心理预期,那时他的脸色不比床上的江澄好上许多。
“玉案,你把前两天的事给我说清楚,你们到底在夜猎中招惹了什么东西,为什么江澄会中无解之毒?!”这句问话未果几乎是低吼出来的,双手在暗处发颤。从小他就被誉为医学天才,手中经过的疑难杂症数不枚举,可从未像如今一样,从心底涌起的无力和恐慌战栗了全身。
他自谓不惧任何疾病,可死亡不是病,他治不好。
江澄身上中了剧毒,且此毒异常阴险霸道,具有一定时期潜伏期,一旦发作,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。若不是之前为调养江澄的身子,他给江澄喂了一堆天灵异宝,压住了毒性不那么快蔓延全身,否则江澄此刻就是一堆白骨!
想到这,未果浑身发冷。他天性凉薄,但若有人入他心,那让他付出一切他也甘愿,江澄便是那个入了心的人。
这人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,恍若神祇,将他从泥沼里拉起来,让他甘愿一生跟随。为留下江澄的命,未果不怕付出什么代价,就怕他连付代价的资格都不够。
当务之急就是知道毒源是何物,说不定还有办法可以替江澄续命,能续一时是一时,只要江澄还活着,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。
玉案对夜猎的事也是一知半解,但大体还是知道的,听未果这么说,忙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。未果越听脸色越黑,听到后来,他又气又急,恨不得立刻打开江澄的脑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!
千年蝎精的攻击都敢去挡,他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可以偿!
未果的心一下子沉到深渊。他曾在古书上看到过有关千年蝎精的记载,知道他蝎尾上的毒只有蝎精本人方可解,而那蝎精早已身死魂消,也就是说江澄身上的毒无药可解。
“未,未医师,宗主的情况怎么样?”玉案打量着未果的脸色,莫名觉得恐慌,从前宗主金丹反噬的时候,未医师都没露出这种表情,难道宗主此时的状况比那时还糟?
“还,还好……”未果愣愣地回答,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消散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茫然无措。
听到这回答,玉案哪能当成“还好”,焦急地打算追问,就被一句轻弱的话打断:
“玉案,你先出去。我有些话要和未果商量。”
江澄不知何时醒来,苍白的唇微微颤动,字句几乎是飘出来的。
“宗主!”看到江澄醒来,玉案激动地叫了声,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,脸上的惊喜变成了为难。但她知道什么是该做的,什么是不该做,低低应了声,担忧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。
“你想同我说什么?”未果努力保持平静,问道。
“我想知道,我还能活多久?”江澄一向直接,干脆地问。
“问题不是你还能活多久!而是你想活多久!”面对生死问题,未果实在保持不住自己的心态,悲愤地低吼出声,“以前金丹反噬你想活,我治好了你;现在只要你想活,我也能治好你!”
“江澄,你相信我,你相信我……”未果附在江澄床头,一遍遍重复,像是在说服江澄,但更多是说服自己,说着说着,语调上竟带上哭腔。
看着差不多哭出来的未果,江澄无奈地笑笑:未果在自己面前装的太过了,他都忘了,这只小狼狗被他捡回来的时候,不过二十出头,还是个孩子。
“或许没做移丹之术之前,我还能活久些。但做过移丹之术,如今的情况,我死得比谁都快。”江澄轻轻诉说一个事实,脸色平淡,丝毫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。
未果的神色一僵,他终于想起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好事。
几个月前,江澄拜托他给一个友人做移丹之术。此术以一人为母体,一人为子体,施术者将母体的一滴精血移植到子体上,一旦母体濒死或死亡,母体上的金丹便会自动转移到子体上。江澄从未拜托过他什么,一听有事可帮,未果欣然答应了,欢欢喜喜地拿着江澄给他的精血使计移植到指定的人身上。后来他才知道那滴精血是江澄自己的,而移植的子体,则是那早已和江澄决裂的魏无羡。未果知道真相后简直想一巴掌扇死蠢到家的自己,但后来一想到自己收集了不少灵药,医术也不错,保江澄一生应该不是问题,就稍微放下心。
现在回想,他放什么心,还是回去扇死那个蠢到家的自己比较好。
“我本想等金凌能完全坐稳金家,就从你那诓来快速移丹的法子,把金丹还给魏无羡。不是我的东西,我不要……”江澄摸着丹田,体内的东西曾经给他带来多少荣耀,如今就还回多少苦痛,他疼怕了,不想要了。可没了这金丹,他便护不住金凌,护不好江家,他只能挨,说他自私也好,说他无耻也罢。只要挨过这段时间,他就把金丹还回去,一了百了,前缘不计。
没想到老天还是看他不过,急匆匆得就要收回,连片刻也不愿多等。
“感情你一直想要诓我啊,江澄,你真是好样的,好样的……”未果的声音淹没在呜咽中,他抹着脸,恨自己怎么就信了这家伙的话,傻傻地帮他把坟墓掘好。
“对不起。”若说做这些事的过程江澄最对不起的,怕就是未果了。江澄知道,虽然未果平日里总没个正形,但对于自己的病人是很上心的,绝不会答应江澄拿自己的身体冒险。但江澄还是冒险了,借着未果的手冒了这个险。他不愿欠任何人,但最后还是欠了未果一大笔人情。想来他江澄这辈子过得还真是糊涂,兜兜转转,人情债算得一塌糊涂。
“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,好像说了你就不会去做一样。你要做的事,谁拦得住。”未果的情绪勉强平复一些,苦笑着说,“我不认识什么魏无羡,我只认识你一个江澄。魏无羡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,但江澄,我不想你死。我们不说丧气话了好吗?我想办法帮你续命,你只要好好活。”
江澄闭上眼,似是累了,没有回应未果的话。未果知道他现在身体虚弱要好好休息,也没执着于一个答案,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,轻声站起准备离开。
“未果,留下一枚返魂丹。明天还要见蓝曦臣他,他们,我不想被看出异常。”离开前,身后响起江澄强打起精神的话,眼睛还没力气睁开,语气却是执拗得很。
“管好你自己吧。”接下来有我在。
未果不知道江澄有没有听懂他未尽的话,也不知道江澄有没有记得他被救下来的时候许过的承诺。不过不记得也无所谓了,只要他还记得就行。
只要他未果还在一日,阎王老子想把江澄的命抢走还难了点。
次日,一封密信送往金麟台,请新任金家家主秘密至江家主持大局。
“好了,赖也赖够了,你该回去了,该做今日功课了。”虽然舍不得金凌离开,但江澄清楚现在已是刻不容缓,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下,不逼金凌更快强大起来,谁来替他挡接下来的风浪。
“舅舅别急着赶我走嘛,让我多留会。反正那些功课我会的差不多了,也不缺这一时片刻的。”金凌听了江澄的话,却没动,赖皮道。
“再怎么会也不能懈怠,况且你如今是做家主的人了,更加不能倦懒。”江澄本想端起之前严厉的架势,好好训斥金凌这种想法,但声音一拔高气息就跟不上,只能轻声斥责,面色严肃。
“好好,我知道了,我立刻就去,舅舅你别生气。”若是搁从前,金凌听了这话指不定要和江澄闹一番,现在他怕伤及了江澄的身子,事事顺着依着,忙不则达地应下,匆匆站起,替江澄掖好毯角。
“你听话,我怎会生气。”江澄欣慰地享受外甥的照顾,气散的也快,笑道。
“我只恨,之前为什么不再多听点话……”好让你少生点气,能多笑笑。
“你说什么?”江澄没听清金凌的低语,问道。
“没什么,舅舅我先走了。你会在这等我吧?”金凌抹了把脸,掩去所有丧气的情绪,挤出个笑容,希冀地望向江澄。
“不在这,我还能去哪?傻小子尽问傻问题,”江澄笑骂一句,下意识缩了缩,眯缝起眼睛,道,“快去吧。”
金凌的目光恋恋不舍在江澄脸上打转,直到快入睡的人不耐烦地蹙起细眉,才不情愿地离开。
舅舅,你说的阿凌都会去做。阿凌会变得足够强大,足够保护你,所以请你等等阿凌,别那么快走。
“小公子……”一直候在院外的江总管看到金凌出来,恭敬地叫了一声,眼里却没一点光亮。
“安叔,现在舅舅的身子不太利索,我不想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,烦他心神。你封锁好消息,切莫外泄,若是有谁置若罔闻,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。”金凌声色极淡,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,但话语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在这一刻,江总管仿佛看到江澄与金凌的身影有一瞬间重合,心下不免阵痛。
“江安明白。”
金凌走后,后院又回归到之前的死寂。玉案不敢打扰休息的江澄,在一旁簇着小火炉给江澄取暖。
“又一个被你说走了,江大宗主好本事。”听这漫不经心的调调,江澄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。果不其然,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一刻就出现在江澄眼前,端着它的人面无表情,确是未果故作镇静的脸。
“该喝药了。”未果接着说。
或许是江澄的毒给未果带来太大压力,现在除了送药,未果基本就在房里钻研医术。没了他有的没的瞎转悠,江澄还觉得有些寂寞,看到这张脸莫名欣慰。
不过也多亏了未果这些天的辛劳,江澄这条命居然被吊到现在。
喝完药,江澄嚼着玉案递来的糖片,再次昏昏欲睡。未果却知道江澄有话问他,便支开了玉案,坐在一旁等江澄开口。
良久,久到未果以为江澄又睡去了,才听到轻轻的一句:“蓝家,最近怎样?”
“也就那样,没什么特别的。怎么?人走了才几日,就想他了?”未果是最先猜到江澄心思的,所以知道江澄真正想问谁,回答完问题,嘴欠地调侃,想激一激江澄身上的活人气。
“滚!”被猜中心思,江澄果然恼羞地斥了一声,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。
被这个人精猜中心思真不是什么好事,次次被他拿来说嘴。
未果不在意地笑笑,看着江澄刹那即逝的绯红心情顿好。
“不过我确实在想他,人一旦闲下来,就会想很多,什么都会想。”既然话挑明了,江澄也不再掩饰,干脆大大方方承认。
“你在想他什么?”提到这个话题,江澄明显气色好很多,未果不介意陪他继续聊下去。
“我在想,蓝曦臣会不会喜欢我?”江澄嘴角挑起欢悦的弧度。卸下云梦宗主的面具,他仿佛一下子小了许多,眉角眼梢跳动的都是少年人的狡黠。
“想的真美。”未果毫不留情地拆台。
“说不准啊,我又不差。”和未果的拌嘴让江澄舒服很多,不用费尽心力琢磨什么,猜忌什么,只要反着他意思来,道理都不用。
未果还想说些什么,江澄的意识却有些迷糊了,抱紧毯子自顾自呢喃:“不过还是别喜欢了,喜欢我太累了……”
是的,喜欢他太累了。两人身上的责任就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,就算江澄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,也不愿看着蓝曦臣万劫不复。
那人就该翩翩于浊世,携一人终老;一生喜乐安康,琴瑟和鸣。
江澄不愿搅扰他,也不能搅扰他。
所幸他也快去了,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随着他一起埋葬吧。
“他不该招惹你的。”听到江澄这话,未果怎会猜不出他在想什么,皱着眉,也不管江澄会不会听见,自语道。
“我愿意被他招惹啊……”江澄轻轻笑道。
朦胧中,那抹温雅的白拨开落下的花雨,携来一声“江宗主”,一晃神,便是漫天孔明灯飘荡,柔和的夜里裹了一句“晚吟”。
江澄突然想起今年立冬写下的话:
澄此生无它所求,唯有四愿,
一愿莲花坞常开不败;
二愿金凌平安喜乐;
三愿魏婴一世安康;
四愿与涣携手白头。
第四愿有没有人知道无所谓,只要他还记得就好。
据修仙史记载,壬戌大雪日,云梦逢百年妖灾,宗主江澄携门生降妖,后独闯妖谭剿灭妖王,力竭而亡,门人独携剑归,而尸骨未至。
碎碎念:走剧情流的刀,不会太悲,我果然不适合写悲剧。
前面有小可爱说舅舅不会轻易答应蓝大,他确实不会,因为他已经永久掉线了(快跑)
未果小朋友是助攻哦,不会成为蓝大情敌的,他和舅舅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,类似说说话的好闺蜜,顺便帮舅舅续个命什么的。
舅舅的毒前面就有了,就是他帮魏无羡挡刀的时候中的,小妖怪的刀不是你说挡就挡的。
金凌小朋友出场了,一出场就快给舅舅送行,我的错。
后面扯得有点乱,就是舅舅掉线了,尸骨无存的那种(捂脸跑)我对不起舅舅。
好困,大家晚安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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